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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章 當一個頹廢的人再次捧起了《死病》

終章 當一個頹廢的人再次捧起了《死病》

納比尤想要死。

但是他卻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去死的理由。

如果僅僅是抱持著個人的煩惱死掉,那樣就過於不負責任與任性;反之,如果這世上沒有東西值得牽掛,那麼納比尤便能很好的去死了吧,以完滿的姿態。

從「想不想要活著」這樣的問題去要求人的德性,不想要遵從本能的渴求,說不出想要活著,卻又不想死,被自己所束縛著,這便是納比尤之所以迷失的理由吧。

這樣真是讓人絕望。

不知什麼時候起,納比尤沒有一天從心裡覺得自己是幸福的,更多時是在消極的時候對自己說些漂亮話,但這說到底不過是自欺欺人,意識到這件事的人不是更清晰的明白到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意義嗎?

如果連自己也要麻醉的話,那樣就太可悲了!

納比尤就是納比尤,怎麼要與他人的情況比較呢?況乎一個人要比較,不是應去想別人比自己好的地方加以改進,而不應與比自己差的人比,想要這樣取得心理平衡,實在太醜陋了!

高不成低不就,這是最痛苦的處境,如果足夠聰穎,也未至於如此尷尬;如果十分愚鈍,那能使納比尤甘於平庸了!

不知何時滋生出超於自身才能的野心,這真是太可怕了。

內向也是非常尷尬的境地,外向自然不說,那樣的人幾乎處處逢源,反之,如果極端的情況,至少還有人去關懷!

內向的人,明明也是見到陌生人也先感到恐懼,甚至在不斷想快點離開,這樣的感覺遮掩了理性,讓在那樣處境下喪失了原有的思考能力。

但這樣的人卻只是「無用」、「不肯嘗試」與「愚笨」的,到達可以被稱為疾病程度的人是值得羨慕的,因為這樣就不再被視為「問題」,而是「大家一直忽略了的閃光點」了吧。

少年似乎曾經有機會找到答案——少女的感情。

但是,他未來應如何面對?

這個世界從沒有答案,但反之人們卻一直在找尋著。

擅自的執拗又擅自地絕望,人就是這樣自我中心的生物,或許因為這麼單純地形容而招致某些人的反對,但是人世間的事卻總是遠比他們想得要簡單。

這樣因自身的愚魯而造成的充滿矛盾性與戲劇性的人生,不過穿插著波譎與荒誕的蛇,每天都在捲著她的身體向她吐舌頭,只能向它的喉伸出脖子不是嗎?

然而死亡比活著更需要勇氣。

如果有這樣的勇氣就好了——比生存更需要勇氣。這不是荒謬嗎?荒謬就是這樣。只有不改變才能掌握狀況,這樣無能而虛無的安全感,正正讓少女感到憤怒。

人真是夠犯賤,活著的每一天已經夠痛苦了,但卻可僅僅以想活下去這麼原始的理由說動自己為生存拼命掙扎。

啊啊,大人對給孩子創造了這樣一個世界毫不覺得羞愧,卻因自己的孩子渴求改革而自覺被羞辱。

因此,任何一個人都必需妄想改變世界,也只有世界有被任意改變也無妨的承載一切的器量。

少年閉著眼睛,不管如何,他都必需活下去——為了找尋到,他和她所渴望的自由。

真是何等狂妄。

假設知道,沒有語言可以言及的意識與本質的話,那麼他便不至於此吧。

「因此,任何一個人都必需妄想改變世界,也只有世界有被任意改變也無妨的承載一切的器量。因此,我不得不設想鬥爭是存續的唯一條件,在偉大的意志以前,人自身的自由、理性與理想,根本渺茫得不值一提。」

「聽著是某種迷信。」

「然而,並不是,在我的崇高追求面前,我已經不允許一切稍微礙眼的東西扯我後腿——身在高位的人的必然本性。請允許我如此高傲,帕拉魯斯‧托比昂伯爵。」

青年向躺在床上的病人,一個年約五十的男性行了一禮。

「不是『托比昂叔叔』嗎……萊茵哈特!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

「『托比昂叔叔』,看來您確實是被氣得不輕,是『漢斯哥哥』的不爭氣嗎?」青年笑道:「好吧,我知道《城領戶籍條例》可是您與我父親的夙願。」

「那樣你還……」

「因為你們都太愚蠢了。」青年冷笑道:「你們都只想著爭權奪利,卻不知道,歷史已經員展到一個新的分歧,只要行差踏錯,隨時粉身碎骨。克羅絲是正確的,舊有的階層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,總有一天,人們會揭竿而起。我的父親預見了這件事,但他卻選擇與大潮對抗,殊不知,自己最終只會成為時代的犧牲品。」

「萊茵哈特,你……」

「我非常感謝您在父親逝世後對我的栽培。您也可以放心,我不會實則損害托比昂家族的利益,托比昂家族將一如既往是我萊茵哈特‧伊亞斯最好的盟友——如果你們不違背我的意志的話。」

「……漢斯是個沒有統禦騎士團器量的人,他和平濤騎士的古德維一樣,是個讓人視為對手都掉價的人。亞凱比他出色,但是卻野心過剩。我願意扶持漢斯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們礙事啊!萊茵哈特,未來是你的時代!我清楚這點!」

「漢斯這種人,在得到權勢以後只會自我膨脹;亞凱具有能力,有野心,因此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,他不會忘記自己今天所得源自誰。放心吧,托比昂叔叔,我已經向珂賽特小姐求婚了。」

「很好。」托比昂眯起了眼睛,將目光放在萊茵哈特頸上的一枚藍寶石,嘲弄的大笑起來。

「想要做到某些事,總需要代價。」萊茵哈特不由得皺起眉頭,轉換話題道:「未來的南港市已經沒有能夠與我抗衡的存在了,教會出了這麼多醜事,短時間內只能夠當我的應聲蟲;而漢斯在那件事以後,沒有我拉你們與教會一把,克羅絲為首的平民派就能主宰議會。」

托比昂大笑道:「你本來想借著那個風語者家族的小子去打擊教會的威望,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吧?」

萊茵哈特道:「未來的南港市,只會進一步士紳化,縮短平民與貴族階層的距離,終有一天南港市將成為真正自由的城市。」

「但是,那些東方人,你打算如何處理?」

「我從來都不理解您和我父親忌憚他們作什麼。那些東方人再多也成不了氣候,他們有種小人物情結,這使他們對政治莫不關心,只是一廂情願的渴求明主,即便最絕望的關頭,也必須這麼一個明主去帶領才會揭竿而起。而現在,我便是那一個『明主』!然後,他們就會慢慢服從,被我們同化。」

「南港市將成為世界的燈塔,最文明、自由的地方,永遠比別人先進!托比昂叔叔,當您們尚在爭奪俗世的權力時,我已經看到了百年、千年以後,作為這一個先驅……」托比昂臉色一變,似乎意識到了什麼;萊茵哈特俯身在男人耳邊低聲開口道:

「某一天,我甚至高舉神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」

六六七年八月一日,野蠻人諸部落以阿卜道爾部落為首,組織了對割喉者海盜團的大型圍剿活動;八月四日,透過亞馬遜人的幫助,成功使艾菲恩德‧鴉雅所部分團退出東海岸;八月二十日,阿卜道爾部落與數個大部落宣佈建立克西聯邦,向不願加入聯邦的部落宣戰,另向南港市發出宣戰布告。

同日,南港市議會召開緊急會議,會議最終成立立國委員會;八月二十七日,南港市議會通過立國動議,南港成立索西亞共和國,選出老牌基輪黨議員密烏拉‧祖薩為臨時總統。

八月二十八日,密烏拉總統宣佈改組南港市各騎士團與自治團,統一為索西亞軍,分為三分團;為首秩序騎士團,次為平濤騎士團,尾為公義騎士團;索西亞軍以騎士長、騎士、軍士組成,舊有騎士長與騎士保留稱號與階級,軍士由未晉升騎士的舊團員及並入的自治團員組成。

騎士團下分部,每部三百人,秩序騎士團擁有九部;平濤騎士團五部;公義騎士團兩部;因此,騎士長並不必然擁有一部作為部屬。

值得留意的是,公義騎士團第一部騎士長為受招安的因納斯前首領斯帕‧拉修,同時是索西亞共和國子爵沙克‧艾修;次部騎士長則為大師級強者加西‧迪。

同日,索西亞共和國宣佈對克西聯邦發動全面戰爭。

同日,迪斯緹尼亞大陸,杜克共和國的奧利阿羅家族所部軍團開始了對約克公國的侵略,然而戰況並不如當初所想象一般一面倒,奧利阿羅軍團在一個坐有港口的海峽城市——叛罪堡停下了腳步,傳說鎮守叛罪堡的將領是位高大的騎士,他往往深入敵陣,橫掃敵人,杜克軍隊懾不敢近。

至九月七日,戰況仍處於膠著。

在遠處,一個冷漠的看著這一切的少女,揭過手中的書的一頁。

身在高位的人總是渴求著掌控一切,那麼,當一個神明能夠得以竅見命運的時候,她的必然就是尋求僅屬於她的必然的品性。

而在這種必然的許可下再去談及偶然,但是,這種從必然出發的器量未免對於這位神明過高要求了。

因為不論是誰,在命運面前,那一丁零的偶然也會引發截然不同的事情。

然而,對於她而言,唯一可以掌握的事情,就只剩下了一件。

那便是,世界確切地改變了。

於是,她所尋求的一切,名為重覆的永恆,正如她潛意識中一直告訴著自己的那樣,化為烏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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